長長的廊道還未走完,就見沐音出現在前面,死死盯著我們。我為什麽會有種偷會男人被別人捉到的感覺……

沐川見了他,也不松開我的手,我想掙脫，便被他扭頭瞪了一眼。

我縮了縮，不動了。好吧,陪你演戲，要不要來個擁抱啊大王。

也不知是比較熟識他們的容貌了,還是其他的緣故,雖五官和輪廓都略有相似，但是神色卻全然不同，乍看之下,就會覺得這兩人不十分像兄弟。可現在看來,沐川面色微冷，沐音也是如此。

我想起第一次見沐音時，就將他錯認成了沐川，因為那時他的眼神和神態，跟平日裏一身肅殺之氣的沐川像極了。我纏住沐川的手，免得他一個沖動又把沐音給拍飛了。沒想到這動作一出，對面神色立刻變得有些愁苦。

兩人對峙許久，沐音才開口道：“你們要去哪裏？”

沐川淡聲道：“人間。”末了又添一句，“過幾日你嫂嫂的魂魄會歸來，我們會去人間定居。你有空可以來坐坐。”

我默默吐了一口血，他就不怕把自家弟弟的心打擊的死在搖籃裏。

沐音繃著臉道：“王兄，我如今只是暫代王位，別忘了你才是鬼王，我不是！現如今你頑疾已好，我會擇日把這位置交還給你！”

沐川這回連正眼也沒給：“我什麽時候說要拿回了。”

“王兄！”沐音急了起來，“你不能帶著宿宿去人間，不能！”

沐川眼神戾氣頓生：“她是你的嫂嫂。”

“她不是，她沒有嫁給你！”

沐川不答他，只是定定看他，看著這比他小上許多的胞弟，默然不語。

如果眼神可以威懾一個人，那沐川絕對可以。我立在他一旁，看向沐音，雖是大人了，但卻還是孩子心性。讓這樣一個少年做鬼王，即便有人輔佐，也會覺得不開心吧。

他等自己的王兄恢覆等了這麽久，結果卻是得知自己要做一世的鬼王，這種打擊絕不是我能想象的。

沐音忽然冷笑一聲，盯著我們兩人說道：“清淵已經跟我說了，宿宿你讓他去神界幫你回歸魂魄，好啊，我偏不答應，你們逼我如此，我也不讓你們快活人間！”

我一楞，完全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，我知曉他不願讓清淵幫我，但是未曾想過會有這樣陰暗的想法，不禁開口道：“沐音……”

還未說完，他便急躁的打斷：“我不聽！休想勸動我！”他又狡黠一笑，“大祭司忠心耿耿，沒有我和內閣的同意，他一定不會去。所以只有一個辦法，除非鬼王是你，王兄。”

沐川說道：“他若不去幫你嫂嫂，那宿宿的魂魄一散，就可能是死了，你想親眼看她死麽？”

我心裏抽了抽，騙小孩是不好的，沐川你夠了，明明不會有事。

沐音一怔，片刻便罵道：“既然你知道，那為什麽你不願做這鬼王！非要逼我點頭，非要將痛苦強加在我身上！”

沐川凝神半晌，說道：“我若再做了王，定然不能帶她走。那她魂魄歸來後，仍要獨留人間，兩界分離的苦楚，你無法明白。”

聽見這音中沈重的話，我擡頭看向他，眼裏滿是孤寂之色，頓覺心疼。想到他雙眼失明待在這不見幾人的梨園中千年，更感心痛。

沐音怒極卻是悲從中來，不再言語。

我們三人都不說話，這原本就寂靜的梨園，更是鴉雀無聲。

丫丫從廊道大搖大擺過來的時候，看著它那無辜的模樣，我不知為何又想哭又想笑，蹲身下去召它：“丫丫。”

沐音卻是俯身把它抱住，狠聲道：“他們是禽獸，丫丫跟我走！”

看著他的身影消失，我真想說，沐音……其實丫丫才是禽獸啊……

聽見沐川長嘆一氣，我知他心裏也並不好受，起身道：“即使清淵不來也沒關系，你不用想這麽多。”

沐川搖搖頭：“以他的性格，他會同意的，他不會讓你冒這個險。只是他越是如此，我便越不安心。”

我沒有問他如果他沒有把握沐音會同意時，他會不會去做那鬼王來換取我的絕對安全。那種提問毫無意義，無論是與否，答案都不會是我想要的。如果是，那就會有離別兩界的苦楚，如果不是，那會有不能全心付出的不滿。

要是有人這麽來問我，我就脫個鞋子扔那人臉上。

人間到底還是沒有去成。

晚上沐浴後，穿上衣服沒多久，就聽一個聲音傳入耳中。

“宿宿，你洗好了麽？”

我看了下屋內，沒有人，沐音一直在等我麽？要是沐川的話，想等我就該是直接闖進了。果然是個爛漫的少年，我無奈笑了笑：“好了。”

“那我進來了。”

沐音從屋頂飄入，輕落在地，眼圈卻有些紅。我微怔，伸手想去撫他的眼角，卻被他偏頭躲過，隱忍道：“宿宿，我會讓清淵去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“沐音……”

“我不想你受傷。”

我默然，看著他面色極為痛苦，說道：“即便我真的跟你兄長去了人間，你仍是可以來的。”我打趣道，“到時候給你找個人間的美人兒怎麽樣？”

“宿宿！”沐音急了起來，“你不懂！”看了我半晌，又重嘆一氣，“不說了，你不懂，就是不懂。”

我苦笑。

沐音又說道：“宿宿，我可以抱抱你嗎？等你成親之後，我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對你了。”

我默了默，點點頭。

沐音的懷中，跟沐川的很不同，沐川每次把我攬進懷裏，都有種要恨不得把我捏碎的感覺，而他的擁抱，卻是小心翼翼，帶著少年的青澀。

“宿宿，像以前那樣抱抱我吧。”

以前那樣？我思索片刻，伸手輕抱住他，果真是個小少年。

耳邊印下一記微涼時，我驚了驚，還未反應過來，雙唇已被他覆蓋，只是一吻，便覺有一股煞氣襲來，冷的我哆嗦了下，再擡眼，沐音已是笑至眼底，滿目狡黠。再細看過去，已成煙雲，只剩氣的要爆炸的沐川站在面前。

我淚流了，要是有人說這兩兄弟不是一個娘生的，我就一口唾沫淹死他。

見他一言不發，轉身要走，我忙拉住他：“你去哪？”

“我去買頂綠帽子。”

“……”見他還能開玩笑，我忙賠笑道，小命還在他手上，豈敢惹怒他，“沐音這計謀，上次你也在他面前用過，你不會被他給騙了吧，堂堂鬼王大人，不要被一個少年人騙住了。”

沐川轉過身來，死盯著我：“你叫我什麽？”

我捂住嘴，忘了他厭惡我喊他鬼王大人，就算是鬼王二字也不行。

沐川吐字：“快去沐浴！”

“我洗過了……”

“再去！漱幾遍口！”

“唔……你能先出去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我一定是得罪了大餅神，再一次沐浴洗白白的我，站在欄桿前看著浩瀚星海，如此想到。

否則他怎麽會忍心把我送到鬼域來讓這兩兄弟折磨，還有，以他現在的態度，是只要我找到了幕後黑手，他就會讓我和沐川在一起嗎？

大餅神是個很開化的神仙，曾聽瑤池上神說，在很久很久以前，上神還是年輕帥氣的上神之時，曾和凡間女子相戀，離譜的是當時底下一眾神仙沒有異議，可惜那時恰巧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神鬼大戰，上神率眾打完架回來，那女子早已陽笀耗盡，轉世投胎了。也因此在後來，有神君和凡人相戀，也不多加幹涉。

我聽完之後一陣唏噓感慨。

沐川走過來時，我立刻說道：“洗幹凈了！”

他瞥了我一眼：“可以吃了？”

我被他嗆了一口。

他淺淡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在想什麽，這麽入迷。”

見他聲音平靜，沒有生氣的跡象，我才說道：“這次要拿回記憶，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，不，很重要的任務。”

他淡淡問道：“什麽？”

我想了想，先問道：“你真的相信當年是我派人潛伏在那裏剿殺你的嗎？”

他神色一頓，淡薄的眸子看向我：“為何突然問起這個？”

“因為上神猜測，當年是有人挑撥我和你，那些人並不是我埋伏在那的。而拿回記憶，或許可以找到那幕後人。”

沐川忽然笑了笑，一臉的釋懷：“是你又如何，不是又如何，我如今已不在意。”

“我在意。”我絞著手指垂眸說道，“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麽。”

“何必放不下，總是記在心裏，豈非太累了。”

我有些好奇又羨慕的看他，他果真是個坦蕩能舍棄的人，若是我被心愛的人下了殺手，恐怕早就痛苦死了。

“這次進鬼域，沒有不適麽？”

我深吸了幾口氣，搖頭：“沒有。來之前上神給了我一粒藥，吃下去靈氣在體內四溢，應該是它的緣故。”我又微微得意起來，“那顆靈藥是千年的我煉制的。”

沐川笑了笑，又思索沈吟道：“看來我很快會有個好大夫了。”

我也隨他笑了起來，腦子裏卻是閃過那俊俏女子的身影：“那芍藥花呢？”

他頓了半刻，說道：“日後再說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t.t謝謝阿堇扔的手榴彈~~

這幾天太累了，累病了，評論晚點回覆t.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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